體會愛馬仕鐘錶工藝的匠心獨運

Text: 楊文翰 Photo: Louis / Hermès

提起愛馬仕，第一時間會聯想到幾乎每一位女士都夢寐以求的包包，但又有幾多人真正懂得欣賞他們在鐘錶設計和製作上的堅持和一絲不苟呢？他們的作品，甚至比某些歷史悠久的傳統製錶品牌還要出色。在瑞士日內瓦Watches & Wonders鐘錶展經過五天工作後，拖着疲乏的身軀，懷着興奮的心情，到Brügg參觀品牌的製錶工坊和鐘錶皮革工坊，此行實在獲益良多。

製錶領域的簡史

愛馬仕於1837年由Thierry Hermès在巴黎創立，專門製作馬具。到1912年，在一幅相片中Jacqueline Hermès的手腕上戴着一枚袋錶，錶帶是她的父親Émile-Maurice Hermès特別吩咐工場的馬鞍和皮革工匠製作的，標誌着品牌第一枚腕錶的誕生。1928年，品牌位於巴黎Rue du Faubourge Saint-Honorè 24號的專門店正式開幕，而首批印有愛馬士標誌，搭載瑞士鐘錶品牌機芯的腕錶亦同時登場。50年後，品牌於1978年在瑞士Brügg（同時亦稱Bienne）開設鐘錶部門La Montre Hermès，正式進軍製錶領域。2003年，第一枚搭載Vaucher機芯的Dressage腕錶面世，品牌亦開始積極參與研發自家機芯。到2006年，愛馬仕更注資2,500萬瑞郎，購入這間位於Fleurier的高級機芯製造商的25%股份。同年，作為高級皮革產品製造商，品牌開設專門縫製皮革錶帶的工場，創業內之先河。及後，為進一步鞏固腕錶組件的供應，愛馬士於2012年全面收購於位La Chaux-de-Fonds的Natéber錶盤廠，以及於2013年收購位於Le Noirmont的Joseph Erard SA錶殼廠的65%股份。多年來，品牌亦不斷跟製錶界著名的機芯研發公司合作，例如Agenhor、Chronode和Le Cercle des Horlogers，推出具備創新複雜功能的錶款，包括Slim d’Hermès Quantième Perpétuel、Arceau L’heure de la lune、Arceau Le Temps Voyageur，以及剛於今年日內瓦Watches & Wonders首度亮相的Arceau Duc Attelé。

值得一提，自2011年起，愛馬仕曾經六度奪得GPHG日內瓦鐘錶大賞的奬項，當中包括2011年的最佳男裝錶Arceau Le Temps Suspendu、2015年的最佳曆法錶Slim d’Hermès Quantième Perpétuel、2018年的最佳工藝錶Arceau Robe Du Soir、2019年的最佳曆法及天文錶Arceau L’heure de la lune，以及2022年同時獲得最佳男、女裝複雜錶的Arceau Le Temps Voyageur，成績有目共睹。而且，今年推出的Arceau Duc Attelé，亦大有機會為品牌第七度奪取GPHG獎項。

內外兼備的創新複雜功能

參觀的第一部分，就是由品牌的製錶師為我們講解Slim d’Hermès Quantième Perpétuel、Arceau L’heure de la lune和Arceau Le Temps Voyageur機芯結構，這三台機芯同樣是以品牌的自家機芯作為基礎，再加上與供應商共同研發的複雜功能模組。Slim d’Hermès Quantième Perpétuel的H1950超薄自動機芯功能模組的合作夥伴是Agenhor，備萬年曆、日期、月份、閏年和月相顯示，更設有第二時區時間和日夜顯示功能。萬年曆機芯的零件數量多，要造得夠薄，實在要花上不少功夫，而且這是一台搭建模組的機芯，還要有第二時區時間顯示，要薄就難上加難。製錶師便為我們展示了微細的機芯零件。Arceau L’heure de la lune的H1837自動機芯功能模組由Chronode與品牌共同研發，備特大南北半球月相顯示和日曆功能，時分盤和日曆盤同時在錶盤上轉動，成為月相顯示的關鍵。記得2019年推出時，曾於日內瓦SIHH鐘錶展訪問了Jean-François Mojon，他解釋這個模組的困難之處，是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去推動時分盤和日曆盤的轉動，同時要把時間和日期的資訊透過特別的齒輪組傳送到轉動中的兩個小錶盤上。今次的參觀，製錶師亦以特製的特大模型，為我們講解模組的運作。Arceau Le Temps Voyageur同樣以H1837自動機芯作為基礎，加上再度與Chronode合作研發的「漫游時光」模組，備兩地時間和世界時區顯示功能。名字譯得很浪漫，漫遊時光亦非常貼切，時分盤在錶盤上轉動，指示着世界上不同的時區，而24小時制式第二時區時間顯示視窗則設於12點位置。模組結構看上去跟Arceau L’heure de la lune的有點相近，但功能大相逕庭，而且今次造得更細，可以令腕錶尺碼縮減至最小的38毫米，男女皆宜，難度亦大增。

接下來便是愛馬仕今年的重頭戲Arceau Duc Attelé，品牌更邀請了Le Cercle des Horlogers的製錶師到來，為我們拆解這台H1926手上鍊機芯。這台超複雜機芯備有中置三軸陀飛輪、三問報時和動力儲備顯示功能，擺頻更高達5 Hz，動力儲備約48小時。陀飛輪由99塊零件組成，重量約0.449克，鏡面拋光鈦金屬陀飛輪框架上飾有交織的雙H圖案，外層框架每300秒轉一圈，中層框架每60秒轉一圈，而內層框架則每25秒轉一圈，速度頗高。市面上備中置陀飛輪的腕錶越來越多，有Haldimann、Omega、Franck Muller和Corum等，造三軸陀飛輪的也不少，有Girard-Perregaux、Franck Muller和Jaeger-LeCoultre等，而中置三軸陀飛輪，我印象中就只有Vianney Halter和Jacob & Co.，再加上三問報時功能的，Hermès應該是第一個吧。順帶一題，三軸陀飛輪加三問報時的有Girard-Perregaux，但那陀飛輪不是中置式。不過，我個人認為這台機芯的厲害之處，不是它有多複雜，而是那些設計上一絲不苟的細節，每每充滿着品牌的基因，例如上述的陀飛輪框架雙H圖案，又例如馬頭形狀的報時音錘、馬車輪形狀的鏤空齒輪、像馬頭和鬃毛形狀的馬術造形傳動分鐘齒桿，還有U字音叉形狀的音簧，以及能讓你清晰地欣賞機芯運作的藍寶石水晶玻璃夾板。把音錘製作成馬頭形狀，並非一件簡單的事，因為音錘與音簧的接觸面改變了，所以製錶師要重新仔細調校報時的音質。更令我驚訝的，是這款新錶的定價竟然是$3,407,000，我想大膽地以物超所值來形容，可惜我不是有錢人，好像沒資格這樣說。

腕錶組裝

深入了解過愛馬仕的複雜機芯之後，我們又參觀了腕錶組裝工坊。這裏由上錶盤、裝指針、入錶殼、嵌錶帶，以至品質監控，均由品牌的製錶師一手包辦。但老實說，這些都不是什麼新奇有趣的事情，所以我也只是輕輕帶過算了，請大家見諒。

鐘錶皮革工坊

午飯過後，來到今次旅程我最期待的部分，就是參觀愛馬仕的鐘錶皮革工坊。愛馬仕是著名的高級皮革用品品牌，作品廣受歡迎，所以製作皮革錶帶就更加不能馬虎。2006年，品牌在這座製錶廠開設了專門縫製皮革錶帶的工場，時至今日，這裏亦是製作皮革錶盤的核心。

參觀的前半部，是特別安排的皮革鑲嵌體驗工作坊，由品牌的資深皮革工匠，教導我們以簡單的皮革鑲嵌工序，製作時計造型的皮革吊飾。我們製作的吊飾是「被嚴重簡單化」的版本，配件的尺碼都異常大，目的是讓我們這些麻瓜可以容易地掌握皮革鑲嵌工藝當中的技巧。這項體驗活動非常有趣，讓我們更能深深領略到，微型和馬賽克皮革鑲嵌，絕非一件簡單的事情。

至於後半部，是由愛馬仕鐘錶皮革工坊的主管，為我們深入講解品牌的皮革鑲嵌發展歷史。這位主管在加入愛馬仕時，是專門製作皮包包的，之後獲委派到香港和日本等地工作，回去後加入了鐘錶皮革工坊，主力製作品牌的皮革錶帶。後來在因緣際會下，開始為愛馬仕研發和製作皮革錶盤。她當初研發皮革鑲嵌時，先由較大的皮革片開始，後來造得越來越小，便悟出一套微型皮革鑲嵌的技術，及後更發展到細緻而獨特的皮革馬賽克鑲嵌技巧，這種技巧亦非人人都能駕馭。

愛馬仕的皮革鑲嵌錶盤造得出色，是不爭的事實。品牌於2018年就憑Arceau Robe Du Soir奪得GPHG的最佳工藝錶獎，得到業界和收藏家的肯定。這款錶盤的圖案設計靈感源自於同年由Florence Manlik設計的Robe du Soir絲巾，由多達2,200塊纖幼細小的皮革方片以皮革馬賽克鑲嵌技巧製作而成。後來發展到不同種類的圖案，例如同樣是於2018年推出的Arceau Cavales和Slim d’Hermès Les Zèbres de Tanzanie。及後，品牌再推出多款擁有皮革鑲嵌技巧的腕錶，例如分別於2020年和2021年推出的兩款Arceau Pocket Aaaaargh！飛行陀飛輪三問懷錶，那個由皮革工坊用一個月時間，以皮革馬賽克和微型皮革鑲嵌工藝製作而成的列嘴霸王龍圖案，設計靈感源自英國藝術家Alice Shirley所創作的動物系列。頭部和鱗片以皮革馬賽克工藝製成，恐龍圓凸的眼珠在錶蓋的內外兩側皆可見到，由凸圓形切割的大明火琺瑯製成。而上下頜和舌頭則以皮革鑲嵌工藝製成，每一塊組片切割自各色皮革，這些皮革先被削薄到僅有0.5毫米厚，然後再拼貼於琺瑯底板上。我們上一期介紹過的Arceau Costume de Fête腕錶，其中駿馬的部分也有採用到皮革鑲嵌工藝。

皮革鑲嵌工藝實在非常有趣，討論氣氛亦相當熱烈，我們更有問到一些有關皮革馬賽克工藝的技巧和細節，可惜主管說那是商業秘密，不便透露，我們當然沒有強人所難，因為我們所得到的資訊已經夠豐富了，參觀過程到這裏也正式圓滿結束。

一直都認為愛馬仕的鐘錶值得獲取更高的評價和肯定，但他們就是那麼曲高和寡，不理世俗眼光，默默耕耘，在製錶工藝上不斷創新。